第二章见美女心金眼睛生歹意赖三识荆甲卡萌爱意
今天是欧阳慧敏伤愈出院的日子,她拎着皮箱刚来到教堂的花园,恰好与散步的戴维神父相遇。欧阳惠敏连忙笑盈盈地迎上前,向神父道:“戴维神父,我正要找你。”
“怎么?”戴维神父问,“小鸟要回家啦?”
“是的,”勇嘎泛着笑,“我是来向您辞行的。”
“真为你高兴,”戴维神父乐呵呵地道,“——成为了自由的小鸟——恭喜你!”
“谢谢神父,”欧阳惠敏鞠躬道,“请接受我最真诚的感谢!”
“别感谢我,”戴维神父纠正说,“我们都要感谢上帝。”
一群排成“人”字型的大雁,从空中掠过。欧阳慧敏仰望着天空,幸福地叨念道:“感谢上帝!……”
欧阳慧敏离开教堂约半个时辰,田軒和勇嘎就乘坐着赖三驾驭的马车来到教堂。
——他们是来接伤愈出院的欧阳慧敏。
在教堂的大门外,戴维神父,迎上从马车内下车来的田軒和勇嘎。便愧疚地对他俩道:“对不起,欧阳小姐一早就离开了教堂。”
“神父,”勇嘎惊疑地连忙问,“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神父双手一摊,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
欧阳慧敏并没有去很远的地方,而是去了市内的“西康客栈”。客栈的厅堂不大,除了有一直尺型柜台外,再有便是摆放在靠墙地方供客人休息的两把太师椅子和一张与椅子配套的茶几。欧阳惠敏拎着皮箱进门后,坐在柜台前的帐房老先生连忙起身,泛笑问:“小姐,你住宿?”欧阳惠敏走近柜台,向帐房先生道:“给我间最好的房。”
“请问小姐,”帐房先生问,“是长住,还是短住?”
“具体住多久,还不能确定,欧阳惠敏回答,“总得住十天半月吧。”
帐房先生埋头为欧阳惠敏登记时,身着旗袍,刁着香烟,名唤羌月的风尘女子,从楼上款步而下。当羌月看见站在柜台前颇有气质的欧阳惠敏,顿生厌恶之感,便一手放在扶梯上,支撑着脑袋,另一只拿香烟的手臂有意思地微微抬起本就硕大的乳房,卖弄风情地“吭”了一声,以招惹新来的欧阳慧敏的注意。
帐房先生瞥了羌月一眼,对欧阳惠敏恭敬地道:“小姐,楼上的二号房间的小店最好的房间,就是房租……”
欧阳惠敏微微一笑,向帐房先生递去四个银元。帐房先生接过银元,在嘴边吹了口气后,拿到耳边聆听后,露出满心的喜悦,向店小儿吩咐道:“伺候好小姐!”
店小儿为欧阳慧敏拎起皮箱,恭敬地站到一侧,对欧阳惠敏道:“小姐,您请。”
欧阳惠敏刚转过身目光恰巧与站在楼道处的羌月的目光相遇,欧阳惠敏避过羌月的目光,朝楼道走去。
“站住,”羌月慢腾腾地下着楼梯,问,“是出来混饭吃得吧。”
“对不起,”欧阳惠敏轻蔑地说,“我不认识你。”说着向楼道走去。
羌月遭到冷遇,心里挺不是滋味,一屁股坐在茶及边的太师椅上,翘起二郎腿,有意思地露出大腿洁白的肌肤,睨视着欧阳慧敏道:“干这行,总得懂点行道的规矩。”
帐房先生见客人已经上楼,低声道:“羌月小姐,老夫求你啦,你高抬贵手,别搅黄了我的生意。”
“陈先生,”羌月起身走到柜台前,眼睛上挑了一下,讥讽地对帐房先生道,“也想老牛吃嫩草?”说着便走向扶梯上楼去了。
帐房先生恼怒地目视着羌月背影,忿忿地骂了一句:“狗嘴吐不出象牙!”
欧阳慧敏住的这间房间的却是客栈最好的一间房,不但房间宽敞明亮视线极好,而且还可以远眺山川河流,近看市井街道及藏家小院。
“小姐,您稍休息片刻,”店小儿,“我给你沏茶去。”
“谢谢!”
店小儿刚离开,欧阳惠敏准备收拾行李时,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于是欧阳惠敏只好合上皮箱盖前去开门。
门被打开,出现在门前的是一位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颇为帅气的先生。这人姓金,名叫金茂。
“对不起,”金眼镜颇有礼貌地歉意道,“叫错门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叫错门——常事,”欧阳惠敏泛笑道,“没事!”
“听说这间客房视线最好,”金眼镜好奇地,“能进屋看看吗?”
欧阳惠敏勉为其难地道:“你请进。”
金眼镜进屋后环视了一下整间屋子后,踱步到窗前,举目远眺,只见青山、瀑水、河流尽收眼底,不由得赞叹道:“小姐,真是欣赏美景的行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一定是位旅行家。”
“先生过奖了,”欧阳惠敏淡淡一笑说,“我只是一个初来乍道的过客。”
“我也是初来乍到,”金眼镜揍我介绍道,“敝人姓金,名茂,认识的人,都叫我‘金眼镜’。”
“听金先生的意思,”欧阳惠敏顿了下说,“我也该叫先生金眼镜咯?”
“只要小姐高兴,”金眼镜故作风趣地,“就是叫银瞎子我也爽口答应。”
“银瞎子!”欧阳惠敏被金眼镜的一席话给逗乐了。
一阵笑声过后,金眼镜问:“看小姐这身时尚的装束,小姐一定是远道而来。”
“对,”欧阳惠敏回答,“从上海来的。”
“哟,来自国际大都市,”金眼镜惊讶地顿了一下,问,“小姐府上在……?”
“——上海西藏路!”
“令尊大人是……”
欧阳惠敏以玩笑的口吻回答:“金先生不像是在警察局高就吧……”
“小姐,误会,误会,”金眼镜忙解释说,“我也是顺口随便问问。对不起,金某多嘴了。”
欧阳惠敏欲说什么时,从门外的廊道传来脚步声,金眼镜只好告辞说:“我就住对门,改时再聊。不好意思打扰你了。再见!”
“——再见!”
金眼镜打开房门,只见是店小儿端着茶具站立在门前。
“小姐,”店小儿喊着欧阳惠敏道,“给你送茶水来了。”
在店小儿去桌前放茶具的时候,欧阳惠敏将门关上,并叫住欲出门的小儿道:“坐会儿,我有事向你打听。”
“小姐,”店小儿说,“有事你尽管吩咐。”
金眼睛出欧阳慧敏住屋的门后,并没有去对面的屋,而是耳朵紧贴着欧阳慧敏住屋的板壁,偷听着屋内的谈话:
欧阳惠敏的声音:“你知道汇丰银行吗?”
“汇丰银行是炉城最大的一家银行,”店小儿回答,“离这儿不远,过了
中桥拐弯就是汇丰银行。”
“我想……”欧阳惠敏歉意地问,“你能随我去办点事吗?”
“是小姐的吩咐,”店小儿回答,“当然愿意效劳。”
“那,”欧阳惠敏给自己斟着茶说:“你回吧,待会儿我下楼来叫你。”
“行,”店小儿告辞说,“小姐,你忙。”
在屋外偷听室内谈话的金眼镜听到告别的声音,连忙蹑手蹑脚地蹿进对面羌月的房间。
羌月见金眼镜一副贼样,欲向金眼镜问话时,金眼镜连忙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了一下,以阻止羌月的问话。羌月心生疑问地问金眼睛道:“你咋啦——神兮兮的。”
“天助我金某,”金眼镜激动地挥动着双拳道,“我要发财啦!”
羌月冷冷地一笑,试了试金眼镜额头问:“你没发烧做梦吧?”
金眼镜上前一步,双手放在羌月肩头,亲昵地道:“知道吗?对面的女人是个有钱的主,傍上她,她兜里的钱,就成了我袋里的钞票。我金眼镜也就成了爷、成主啦!”
“你发财也罢,做爷也罢,”羌月从坐椅上起身道,“本小姐就是乞讨,也不会乞讨到你——金眼镜名下。”
汇丰银行离西康客栈只有十多分钟的路程,穿过中桥拐弯就到了。当欧阳慧敏被银行职员引领道总经理室,欧阳慧敏向总经理递去取款支票,总经理看到取款数额,不由得问欧阳慧敏道:“小姐,你有重大商业活动?”
欧阳惠敏反问说:“我像做买卖的人吗?”
经理哑然了,半晌说:“小姐支取的数额过大,我是出于对小姐的安全考虑。”
“谢谢!”
这时,几位银行职员各端着一大盘银元来到了经理室。
店小儿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被眼前的境况惊吓了一跳。
经理恭敬地对欧阳慧敏道:“小姐,请清点”。
欧阳惠敏对店小儿道:“把箱子给他们。”
店小儿惊诧地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声应着:“厄,厄……”将皮箱递给了银行职员。
且说,自田轩和勇嘎在教堂知道欧阳慧敏已经离开教堂后,所想到的是欧阳慧敏不回去别的地方,一定去了拉措老爷的府上。然而,当拉措老爷从田軒和勇嘎的嘴里得到欧阳慧敏已经离开教堂的消息后,拉措老爷顿时惊疑不已,立即吩咐府里的下人,去城里四处寻找。同时,田軒和勇嘎也不敢怠慢,即刻就离开拉措老爷府邸,到一家家客栈打听欧阳惠敏的下落。
田軒和勇嘎乘坐着马车刚来到“西康客栈”门前,客栈的帐房先生还没等到车上的客人下车,就热情地出门来迎接客人了。然而这一切,全被住在客栈二楼的羌月尽收眼底。金眼镜见羌月的目光始终注目着楼下,自己也情不自禁地探出头往楼下看去……
楼下的街道上,账房先生见从车上下来的来客是吉祥茶庄的老板,连忙抱拳愧疚地连声道:“哟!田老板,贵客!贵客!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田軒连忙抱拳回敬道:“先生客气、客气!”
账房先生试探着问:“不知田老板来到小店有何吩咐?”
“我就长话短说啦,”田軒爽快地道,“我是特意来冒犯先生,向先生打听个人……”
“老朽已经糊涂,”账房先生谦虚地,“不知田老板打听之人,老朽是否认识。”
“今天刚来的,”田轩道,“是个女的,叫欧阳慧敏。”
“欧阳慧敏?”账房先生突然醒悟般地,高兴起来说,“认识!认识!就住小店,就住小店!”
“总算找对地方啦!”田軒高兴地挽起账房先生的手,共同走进了大门。
楼下的来客和账房先生的身影,从羌月和金眼镜的视线中消失后,金眼睛自语般地道:“真想知道这位田老板是何方神仙。”
“他也配叫神仙?”羌月不屑地道,“这年头老板多的是,摆个瓜子摊摊也是老板。”
“他有排场,”金眼镜反问羌月道,“你没见他坐的是马车,屁股后面还跟着个美女。”
“招摇撞骗呗,”羌月蔑视般地对金眼镜道,“你金先生不也是有个经理的头衔吗?”
“算啦,算啦,”金眼镜连忙抱拳阻止羌月恳求着说,“别揭老底,我说不过你——服输,服输!”
……
自田軒手挽账房先生的手,进客栈后,账房先生便吩咐店里的小二道:“快,快给田老板泡茶!”
“泡茶就不必啦,”田軒对账房先生道,“我急着见到欧阳小姐。”
“欧阳小姐外出啦,一会儿就会回来,”账房先生对田軒道,“你是稀客,喝茶,喝茶!”
二楼上,站在窗户前的羌月,远远地看见欧阳慧敏和店小二同乘一辆黄包车回来了,便异常惊喜地道:“快来看他们回来啦!”
“谁回来啦?”金眼镜连忙反问道。
“你的那位有钱的主呀!”羌月回答。
金眼镜什么也没顾及,连忙起身探头向楼下看去,可是由于动作的幅度太大,“哐啷”一声桌上的茶杯顿时打翻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羌月回头呵斥金眼镜道:“你烦不烦呀!”
楼下。欧阳慧敏乘坐的车刚驶道客栈大门处,勇嘎一见到欧阳慧敏惊喜地迎上前去,亲昵地叫了声:“欧阳姐!”随之,拉起田軒的手同出客栈大门,去迎接欧阳惠敏。
欧阳惠敏见到勇嘎和田軒连忙下车,泛着笑对二位道:“看来无论我躲藏到哪,都会被你们找到。”
二楼上的金眼镜见欧阳慧敏被簇拥着进了客栈后,恼恨地一拳击在窗台上说,“真是他妈的倒霉——半路杀出个陈咬金!”
金眼镜的话音刚落,楼道便传来多人上楼来的脚步声。金眼镜连忙走到门处,一副出门的样儿,招呼欧阳慧敏道:“小姐回来啦!”当他的目光与勇嘎的目光相遇后,连忙向欧阳慧敏打听地问:“这位小姐是……”
“她叫勇嘎,”欧阳惠敏介绍说,“是我的妹妹!”
金眼镜惊讶地:“真是没想到欧阳小姐还有这么个美若天仙的妹妹。”
欧阳惠敏见勇嘎用疑惑的目光打量金眼睛,忙介绍说:“金先生也住在这家客栈,是我的邻居。”
“对,”金眼镜进一步介绍说,“我是你姐姐的邻居,邻居!”
店小儿打开了房门,对欧阳惠敏道:“小姐,你请!”
大家进屋后,店小二将皮箱放在地上后,没有即刻离开,而在等待欧阳慧敏付他的赏钱——小费。
田轩争先为欧阳付了小费,打发小儿离开后,郑重地对欧阳慧敏道:“我们是来接你的。”
“可我……”欧阳愧疚地,“真的,我再不能给你们添麻烦了。”
“欧阳姐,”勇嘎责备地,“你把我们真当成朋友、亲人,就听我们的,离开这里。”
田軒没等欧阳慧敏表态,就率先拎起欧阳慧敏的皮箱,看来田軒和勇嘎是在逼迫欧阳慧敏马上随同他们离开“西康客栈”。
……
楼上的金眼镜目视着欧阳慧敏和田軒、勇嘎上了马车离开客栈后,愤愤地骂道:“妈的!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羌月踱步道金眼镜身边安慰般地道:“别煞费心机啦,不是你的财,就是挖空了心思,也是徒劳。”
“妈的!我就不信这个邪!”金眼睛转身对羌月道,“去把小儿给我叫来。”
“怎么,”羌月质问道,“还想拿我撒气?”
“岂敢,岂敢!”金眼睛分辨道,“我是想了解情况。”
“咚咚”——传来敲门声。
敲门的是店小二,他在门外回答羌月道:“羌月小姐,有位先生要见你。”
羌月拉开门,一眼就瞥见站在楼道口的皮货商张老板。顿时羌月便堆起笑容,娇滴滴地迎上前:“哟,张老板,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你也想起我来啦。”
张老板色迷迷地搂着羌月道:“你这么有风韵,张某怎么忘得了我的美人呀!”
“你呀,”羌月食指指着张老板脑门,“对一千个女人都是这句话。”
“冤枉,”张老板表白回答,“我这不是刚下榻了宾馆,就匆匆赶来见你来了吗?”
“你呀,就是嘴甜,讨人喜欢,”羌月撒娇地,“让人家想你都快想疯了。”
张老板欲伸嘴去吻羌月。
羌月以手捂住对方的嘴:“猴急,讨厌。”
张老板只好改变主意,搂着羌月下楼。
羌月走后,金眼镜在住室烦躁地坐卧不定,于是抓起窗前的摇铃,摇了起来。铃声响过不久,店小二就上门来了。
店小二站在门前,轻声喊着金眼镜问:“金先生,你……?”
“都是老熟人啦,还讲究什么客气呀,”金眼镜热情地儿亲热地,迎上店小二,“屋里谈,屋里谈。”
金眼镜热情的态度,令店小二十分诧异,他反而手足无措起来。
金眼镜将门掩上,注目着店小二道:“问你件事,你可要对我说实话。”
“金先生,”店小二回答,“小的从不对客人撒谎。”
金眼镜笑了,问:“告诉我,哪位田老板是干什么的?”
“这……”店小二为难地,“我只是个下人,什么也不知道。”
“唉!”金眼镜叹了口气,拍了自己脑门一下,自我埋怨地道,“问了个哑巴!”
“金先生,”店小二催促道,“你还有事吗?”
金眼镜掏出一铜板,递给店小二,连连说:“去去,去!”
店小二接过铜板连声道:“谢谢金先生,谢谢金先生!”正要退步出屋时,金眼镜再次向店小二发话道:“等一下!”
店小二转过身静候金眼镜吩咐时,金眼镜慢条斯理地问:“先些时候,你同欧阳小姐去哪啦?”
“银行,”店小二回答,“是去银行!”
金眼镜接着问:“去银行干啥?”
“这……”店小二为难了,“金先生,客人的事,我不能说。”
“有什么不好说,”金眼镜满不在乎地,“去银行不就是提款吗?”
“金先生,你既然知道,”店小二胆怯地,“何必为难我一个下人呢?”
“我只是随便问问,”金眼镜坦然地,“随便问问。”
坐落在西门东关的田家大院,离西康客栈不是很远,田軒他们乘坐着马车只用了一会儿的时间就到了。当赶车的赖三将欧阳慧敏的皮箱递给周胖子时,特别叮嘱道:“有点沉,小心!”
周胖子接过皮箱,掂了掂重量后,喊着欧阳慧敏道:“欧阳小姐,你带的是啥宝贝这么沉?”
“那有啥宝贝,就几块大洋,”欧阳惠敏回答,“你们不是说出了炉城就再没有银行了吗?走远道,得准备充足呀。”
“我有这么多钱,别说干马帮,就是当老板也不干,”周胖子精神倍增地,“马上就回家买田、买地、娶老婆。”
田轩欲对周胖子说什么时,田軒的伯伯徐志富出现在了连接前院和后院的圆门处。
田轩向欧阳慧敏介绍徐大伯说:“这是我伯伯。”
“伯伯好!”欧阳慧敏恭敬地叫了声徐志富后,愧疚地接着道,“欧阳给你老添麻烦来啦。”
“你是勇嘎的姐妹,”徐大伯责备地回答欧阳慧敏的话道,“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欧阳慧敏哑然了。
“伯伯!”田轩对徐志富道,“外面风大,我们去屋里说话。”
田府客厅的装饰和摆设除了有汉族的风格,还本着入乡随俗的原则,兼有藏族的风格——摆设有一套藏式的火盆桌。田家今天的贵客——欧阳慧敏刚落坐,女佣就为她送上茶。
欧阳慧敏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后,称赞道:“多香啊,真是好茶。”
“这是我家乡——雅安出产的‘蒙山雪芽’。”
“姐,明天是四月初八,”勇嘎喊着欧阳慧敏道,“是炉城一年一度的转山会,欧阳姐你应该去感受一下民俗风情,同我们一道转山去。”
“好,”欧阳慧敏高兴地应承道,“和你们一道转山去!”
一年一度的跑马山转山会,既是一次物资交流会,更是一次藏汉民族相互交流的盛会。每一年的盛会,跑马山上都是游人如织,由汉藏商人搭建的商业帐篷,以及卖艺的、卖山货,以及贩卖香烛纸钱的商贩比比皆是。
今天,欧阳惠敏、勇嘎、田轩,及赖三一早就赶道跑马山,参加盛会来了。他们四人在人流的穿梭中来到叫卖丝绸品处。只见叫卖者肩头搭着各色的绸缎,站立在凳子上,大声叫卖:“来呀!来呀,南充上等的丝绸减价啦!什么丝绸围巾、头巾、被面样样俱全,来呀!快来买呀!”
“……”
“头巾!”勇嘎惊喜地拉起欧阳惠敏,“去看看!”说着二人挤进了临时店铺的帐篷。
田轩、赖三只好去旁边看卖艺的表演。
此间,卖艺的姑娘——甲卡,正在和她的表演团队表演藏民族同胞喜爱的“热吧舞”。甲卡热烈旋转的舞姿,赢得了围观观众热烈的掌声。甲卡的舞蹈刚罢,其团队演员还在继续表演杂耍时,甲卡便端起大锣,向观众鞠躬请求施舍。由于甲卡人漂亮,舞姿优美,只一会儿的时间,她所端的大锣就堆满了一枚枚铜币和纸币。
当甲卡端锣来到田轩面前,田轩掏了掏衣袋,歉意地道:“不好意思,忘了带钱啦。”
“哟!西装革履的,”甲卡奚落田軒道,“莫非是个绣花枕头。”
“没事,没事!”赖三连忙抢着道,“我这有,我这有。”说着从这个衣兜掏出两铜板,那个兜掏出一纸币,全依次放进甲卡端的铜锣后,仍不满足地在还在内衣袋里掏钱。
“扑哧”一声,赖三的傻样,把甲卡逗引得笑出声来。
赖三从内衣兜,搜出最后一枚银元,他目视着甲卡,待甲卡露出笑容后,才郑重地银元放进了大锣。
甲卡对赖三道了声:“谢谢”。
赖三心里乐坏了。这时,没走几步的甲卡回过头,给了赖三一个甜蜜的飞吻。
赖三惊呆了,也学着甲卡的样儿,用僵硬的手,对着甲卡的背影也抛去了飞吻。
……
今晚是赖三的不眠之夜。他躺在用木板铺就的平板床上,反复地回味在跑马山上,所见到的甲卡那美丽的身段、优美的舞姿,以及甲卡向他所打的飞吻……
——这一切,让赖三的内心甜蜜极了,由衷地萌生出了爱的情愫。
次日一早,赖三顾不上吃早饭,又去折多河畔觅寻自己渴望见到的人——甲卡。折多河畔是外地人来跑马山参加转山会,搭建帐篷落脚憩息的最好地方——取水便捷。
临近折多河不远处,有棵老榆树,多个藏族的孩子正在树下玩捉迷藏的游戏。赖三来到孩子们跟前,从兜里摸出一大把糖,在孩子们眼前晃动着问:“小朋友,想吃糖吗?”
孩子们乐了异口同声地:“想!”
“那,叔叔给你们打听个人,”赖三认真地对孩子们道,“只要你们告诉叔叔这人住在哪里,叔叔就把手里的糖全给你们。”
一个年龄较大的孩子问:“你要找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会跳舞的。”赖三说着也别样般地扭起了甲卡热芭舞的舞蹈动作。
“我知道啦,”孩子高兴地嚷叫起来,“你找的是甲卡姑姑!”
“对!是她,”赖三激动地,“甲卡姑姑,甲卡姑姑!”
赖三将手里的糖全都给了哪位孩子后,又出衣兜摸出一把糖,对孩子们道:“你们有谁愿意去替我把甲卡姑姑叫来,我手里的糖,就全给谁。”
孩子们高兴了,一个个都跳跃起来,抢抓赖三手里的糖。
“都别抢啦!”赖三认真地孩子们道,“我兜里还多的是,只要你们能把甲卡姑姑叫来,我全给你们。”
“你骗人!”较大的男孩,“你把糖给了我们,我们就去给你叫。”
“行!”赖三爽快地,“全给你们。”说着将兜里所有的糖分发给了每一个孩子,而孩子们因得到了糖,就一哄而散了。
这里地势平坦,出折多山直泻而下的折多河水,到了这里都仿佛是在憩息一样,平静流淌着延至远方。
正当赖三烦操地来回踱步时,甲卡出现在了老榆树下,她一手撑着榆树,一手叉腰打量着赖三问:“是想来偷腥?还是来求婚呀?”
赖三闻声回头,一见甲卡兴奋地:“甲卡姑姑!”
“扑哧”一声,甲卡笑了。赖三连忙改口道:“甲卡姑娘,甲卡姑娘!我……我,……”赖三鼓足了勇气道,“我来求婚!”
甲卡泛笑着道:“去水边照一下自己吧。”说完转身欲离了。
“甲卡!”赖三叫住对方,“我是真心的。”
“给了几个钱,就想来娶我,”甲卡弹了一响指,回头道,“告诉你——没戏!”
赖三像泄气的皮球。
“回去吧,结束了,”甲卡颇感同情地,诚恳地,“一切都结束啦。”
赖三垂头丧气地回来后,坐在宿舍的门槛上,埋头吸旱烟发呆时,从外面回来,欲进宿舍门的周胖子,斥责地对赖三道:“别挡道!”
“咋啦!”赖三猛然直起身,强硬地质问周胖子道,“挡了道,你又咋?”
“不要没吃着樱桃,”周胖子讥讽地:“拿我撒气!”
“你!”赖三怒了,抬起右手,欲要给周胖子一耳光。
周胖子上前一步,威逼着赖三道:“你打呀!”
赖三软弱下来,转身沿廊道离去。
周胖子目视着赖三的背影,喋喋不休地:“怂货!要撒气,去找甲卡撒呀!”
“周胖子,”赖三回头理直气壮地大声呼喊道,“我告诉你,美女都怕诱夫,别说一个甲卡,就是十个甲卡我赖三也能拿下!”
午后的跑马山,仍然是人山人海,赖三再次来到卖艺场,观看甲卡的演出。当甲卡结束自己的舞蹈,端起铜锣四处收钱来到赖三站立的地方时,一看见赖三,便不经意地道:“又是你?”
“是我,”赖三泛笑,“——赖三!”
甲卡未收赖三的钱,却厌恶地道:“你真是够赖!”
夕阳时分,赖三路过老榆树处后,在一小朋友的带领下,来到甲卡家住的帐篷外。
小孩对赖三道:“甲卡姑姑就住这里。”
“谢谢啦!”赖三感激地将自己衣袋里的糖果全部掏给小孩时,一四十多岁的汉子从帐篷里出来,直截了当地问赖三道:“你是来找甲卡的?”
“对!”赖三高兴地,“我是来找甲卡,我看了演出没给她钱,是来给她钱的。”
“钱,她不要啦,”汉子掷地有声地,“你回吧!”
“不!那有看了演出不给钱的道理,”赖三态度坚决地,“钱,我一定要给!”
“别废话!”汉子态度强硬地,“叫你回,你就回!”
赖三不甘示弱地质问汉子道:“你是谁呀?”
汉子双手叉腰,圆睁怒目铿锵有力地回答:“我是她父亲——额登!”
赖三泄气了,只好灰溜溜地转身离开帐篷。
今夜,再次是赖三的不眠之夜,偶识甲卡的情景,以及甲卡向他打飞吻的瞬间景象,像电影一眼不时地浮现在他的眼前。然而,当他回忆到甲卡出现在了老榆树下一手撑着榆树,一手叉腰打量拒绝自己的要求时,暗自说道:“甲卡你等着,我赖三今生今世非娶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