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是座美丽岛,位于亚欧板块边缘,地势起伏大,垂直气候带分明,物种丰富。不少曾经生活在大陆的古老物种,自第四纪以来借助连接台湾岛与大陆的“东山陆桥”进入台湾。因此台湾与大陆的物种既有较高的相似度,又因其特殊的岛屿环境而演化出很多特有种及亚种,仅鸟类就有27个特有种,56个特有亚种(据年4月《台湾鸟类名录》统计)。我惦念了好几年,终于在年端午节成行。
“满身苍翠惊高风”,可此行还惊到了雨,太多、太大。
行前筹划旅行路线,两个地名首先在我脑海中闪现:花莲,观鲸豚;大雪山,全球闻名的观鸟胜地。可这两地一个在东海岸,一个须从西海岸的台中前往,如果坐火车,都得绕回台北。
妻子查阅地图,穿越中央山脉屏障的中横公路,恰好连通花莲和台中。短短几个小时就能从太平洋海岸到海拔多米的高山再到台湾海峡,这样的景观公路怎能辜负。更何况,台湾特有的鸟类,夏季多数分布在中高海拔山区。
在花莲的海上,我回望这座小城和背后的中央山脉,向往又踟蹰。不知传说中的中横公路会给这次旅程带来怎样的考验和惊喜。
清早从花莲启程前,太阳出来了,我在酒店停车场外的荒草地遇见栗腹文鸟的台湾原生亚种,《台湾野鸟手绘图鉴》将其描述为稀少的留鸟。应该是个好兆头吧,我心里暗暗地想。
中横公路(即东西横贯公路)入口的标志,这里也是太鲁阁国家公园的入口。行车在陡峭高耸的峡壁间,有时只能见到一线天,可见老兵们当年开山辟路的艰辛。因为喜欢电视剧《北平无战事》里建丰同志这个角色,对他主持修建的公路自然又多了一分喜爱。
可惜天公不作美,刚进山就下起了雨,我们只能在车里速览太鲁阁的美景,原本计划边走边玩,中午在天祥游客中心吃午饭,不料几十分钟我们就穿过了太鲁阁景点最密集的路段。
天祥附近的有机农场,蝴蝶的数量很多,这是紫单带蛱蝶。
中横公路地势虽然险峻,但路面平整,弯道坡度、标识设置合理,导线清晰,加之驾车人的整体素质较高,全程没有遇到一起随意变道加塞,抑或鸣笛催促,途中并未觉得危险。
抵达碧绿神木时雨越下越大,我们打着伞在树下呼吸山谷里清新的冷气,拜访走过冰河期在台湾高山里幸存的昆栏树,感慨自然的造化。
前往台湾前,台北市野鸟学会的慧群女士一一细致罗列了中横公路沿途的观鸟点,碧绿神木就是她重点推荐的一处。看这环境果然是观鸟的绝佳之处,可惜在大雨中我们只能神游一番了。
关原加油站,台湾海拔最高的加油站,海拔米。背后的停车场也是著名的鸟点,慧群曾在这里看到帝雉带着幼崽。当晚我们住在关原的观云山庄,也是有帝雉出没的鸟点,据说到了夏季,很多台湾人涌到高山里避暑,房间提前一个月开放预订,瞬间就被抢光了。我们这次能如愿住在观云山庄,也多亏了慧群。可惜的是,整个台湾之行我们都与帝雉无缘。
在关原加油站停车场,我们眼看着云开云散。
前往大雪山的途中拍摄的帝雉雕塑。帝雉,又名黑长尾雉,台湾特有种,生活在中高海拔的山林底层,雄鸟体长可达78cm。遗憾的是,抵达大雪山的次日上午,景区就因为雨势宣布休园。我做了回“传令官”,下山时为大雪山的工作人员带了宣布休园的手信至收费站。
毛地黄。
次日早起观鸟,一出门就听到了白尾蓝地鸲发出的笛声,一雌一雄在密林里轮番演奏着,长长的音节似乎伴着泉水流淌,比我们在广西弄岗的鸟坑里看到的同类多了几许仙气。
台湾猕猴就在山庄脚下的垃圾里翻找食物。据说它是被猴群赶出来的衰老个体,的确,它的视力已经严重退化,听到我的脚步声后四处张望。
在高海拔唯一没有下雨的一天,我们彻底被中横的美征服了。
湿润空气经过山脉上空时出现的荚状高积云,这种云又叫飞碟云。
小风口,风大雾大。登山者在这里集结,攀登合欢山北峰。
台湾噪鹛,台湾特有种,夏季高海拔山区常见,它有个很直白的别称——金翼白眉。我在小风口的针叶林里听到它们婉转的哨音,循声寻觅,一只又一只,数量可观。当年出生的幼鸟已经会飞了,正在树枝上嗷嗷待哺,成鸟自然是忙忙碌碌,四处找虫,丝毫不惧怕人类。有一只甚至一跳一跳地蹦到我镜头前,最后我只好用毫米的焦段拍摄。它还戴着紫色、橙色的脚环,对研究者来说,这就是它的身份证。
台湾朱雀,曾认被为是酒红朱雀的亚种。在中横公路海拔最高处,它和领岩鹨是观鸟者必看的两个目标种。中横公路的海拔上升很快,过了合欢山北峰的登山口,我开始留意寻找这酒红色的鸟儿。在小风口停车场,妻子一眼看到它们飞过头顶,“快看,落在灌丛里了!”我手忙脚乱地用望远镜寻找,原来还是一对夫妻。雄鸟有着令人惊艳的红色,短粗的白眉在灌丛中十分惹眼;雌鸟暗棕色,一如其他朱雀的雌性,朴实低调。
领岩鷚,台湾特有亚种,看看它捉到了什么?杨雅婷手机录制
栗背林鸲,台湾特有种。据说这家伙在高海拔地区最为常见,喜欢在路边筑巢。我在松雪楼的花池见到它时正值中午,顶光拍出的鸟儿总是不好看,心想机会还多,没再跟踪拍摄。不料此后连续下雨,直到我离开台湾也没再见到它。眼前的人和事,都多加珍惜才是。
一路上总看到烟腹毛脚燕在山谷间急速飞行,不管是雨雾还是大风都无所畏惧。我在松雪楼的屋檐下发现一对。它们和同伴时不时地飞到崖壁上衔取泥土。蓝黑色的外衣散发出幽幽的金属光泽,眼睛也是炯炯有神,真得感谢这一抔抔泥土,让我有了平视它们的机会。
玉山杜鹃,台湾特有种。行前就听台湾鸟友锦源先生介绍过合欢山东峰的杜鹃,我和妻子在松雪楼观鸟时,一位中年女士听说我们还在犹豫要不要登山,激动地劝我们,一定要去看啊,不少人来了好几次都未如愿,不是雨雾,就是花期没赶上,天气这么好,你们只看鸟多可惜啊!于是,我们跟着浩浩荡荡的登山队伍爬上了东峰,果然是无限风光,连片的玉山杜鹃在云雾中忽明忽暗。脚下的中横公路,宛如碧玉上的一条白丝线。
玉山箭竹丛中的阿里山龙胆,还没有盛开。
告别了玉山杜鹃盛开的合欢山东峰,我们继续前行。天色很快暗了下来。经过中横公路最高点武岭时,雾气贴着路面袭来。原本视野极佳的观景平台,被云雾包裹。我们庆幸及时下了山,决定夜宿清境农场。
清境农场的博望新村,聚集着云南籍老兵,种植果蔬、花卉和茶,在这里我们品尝了还算地道的云南美食。
清晨在清境农场的观景台,一览群峰秀美。云层越压越低,时不时挤下雨滴。我和妻子抓紧时间观鸟,清境农场国民宾馆背后的茶园步道真是我们的福地:六七只褐灰雀站在电线上,眼下弧形的白斑是这种不常见的灰雀在野外的典型识别特征。我很喜欢灰雀这类鸟儿,它们肥嘟嘟的,嘴很厚实,我曾在秦岭的雪地里见过大群的灰头灰雀,雄鸟红彤彤的肚子活像是一个个灯笼。
白耳奇鹛,台湾特有种。遇到这样雅致的鸟儿,总是舍不得放手,生怕看到它的时间太短暂,错过了美妙的细节。白色的“寿眉”和橙棕色的羽色似乎是最经典的搭配,叫声也很有特点:“飞—飞—飞—回”。
看到成片的茶园,我想竹鸡和噪鹛属的鸟类应该有戏。果然,三只台湾竹鸡在路边的灌丛现身,察觉到我们后,它们真沉得住气,花麻麻的身子轻轻地挪动,钻过围栏后嗖地不见了。围着茶园转了一圈儿回到原地,台湾画眉出现了,到底和画眉是亲戚,它们行动时蹦蹦跳跳,窜来窜去的动作一模一样。
台湾凤鹛,台湾特有种。
在清境农场,我们住在一间茶行开设的民宿,品尝着乌龙红茶,欣赏着窗外的山与水,清晨在台湾竹鸡的“地-主-婆,地-主-婆”的叫声中醒来,旅途中的惬意莫过于此。
离开农场时,雨又下了起来,高山观鸟之旅在这里毫无预兆地划上了句号。但对宝岛自然之美的牵挂,似乎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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